为期一个学期的韩国交换生活眨眼间就过去了,用梨花女子大学国际处副主席的话来说,这是一趟踏出舒适圈的勇敢旅程。十分感谢学校提供的宝贵的对外交流项目,让我有机会在学习上,体验不同的教育环境;在文化上,体验多元的文化碰撞。同时,我也尝试从本专业社会学的角度去认识我所见到的韩国社会。
学习在梨大
在学习上,梨花女子大学为我们提供了灵活而高质量的课程以及舒适的学习环境。为了帮助国际交流生适应韩国当地的生活与充分利用语言环境来高效学习汉语,梨花专门为国际交流生开设了不同水平层级的韩语课程。学生可以根据自身的韩语水平以及课程安排灵活选择韩语课程。我在赴韩前基本没有韩语知识,因此选择了最基础级别的韩语课程。我所在的韩语课是仅有九名学生的小班教学,韩语老师能细致照顾到每位学生的学习进度。韩语课除了教授韩语的词汇语法知识,也另外为我们补充日常生活会话的知识。经过一个学期的学习,我们基本可以用韩语应付在韩的出行生活与简单社交。
另外在专业课程方面,梨花设置了上百门的英语授课课程,覆盖绝大多数专业,可以自由选择本专业课程或尝试其他专业的课程。在师资方面,我选择的三门英语授课的专业课程的教授都是韩国人,但是英语都十分流利且有欧美国家的学习和生活经历,具有多元文化视野和开放的教学态度,对本校生与国际交流生都一视同仁,及时解答学习上的问题,在课程设置上也积极与学生沟通,听取学生意见,课程评价上严谨客观。完成了整个学期的课程学习后,不但英语交流水平有了很大提升,在专业英语,例如一些专业词汇方面都颇有收获。在课程设置上,除了教授讲课,梨花的课程大多强调小组分组作业,锻炼学生的团队合作与实践能力。在我选的social problems in contemporary world 课程中,我们的小组作业以国际童工问题为主题,为了帮助普及童工问题的知识以及寻求童工问题的解决办法,小组内的韩国学生与国际交流生集思广益、头脑风暴,不同文化背景的学生提出的想法碰撞出思维的火花,这是我之前未曾遇到或想象过的精彩。最后我们在梨花校园以及梨花的附属小学都做了关于童工问题的教育宣传活动,发起了“蓝丝带”抵制童工的活动。这一切我们以为是大胆的想法在落实推进时却意外的顺利。当我们到小学与班主任沟通想要向一个班的小学生宣传童工问题时,小学老师没有一昧地拒绝我们,而是按照规定流程索要课程教授的证明文件并从保护孩子们的角度出发,提前审核了我们宣传的资料并提出修改意见,在约定的时间积极调动孩子们的积极性促成了一次互动热烈、效果很好的童工问题宣传活动。而我们的教授在我们需要证明文件时也第一时间为我们的行动背书。同时开展的抵制童工“蓝丝带”活动也在社交网络上激荡起涟漪。另外一门consumer marketing的课程中,教授在课上课下抽时间分别与全班三十多个小组就小组课题进行单独面谈,给我们提出专业的课题指导建议,使小组作业的效果达到最佳,教授的认真负责的专业态度让人印象深刻。
在校园学习设施方面,梨花在硬件和软件方面都充分从学生角度出发,提供了便利的服务。在软件方面,梨花开发了一个校园app,实现了学生与教授的即时通讯,也为同学们交流课程相关的问题提供了便捷的平台,我在这个交流平台上请教学习上的问题基本上都在一天之内得到了教授的回复,也可以看到教授对我们在这个平台提交的作业的认真批复。在硬件方面,学校在图书馆、学习室以及任何一栋教学楼都设置了充足的自习座位,甚至在宿舍楼里也有干净整洁的24小时自习室与小组研讨室。梨花校园内的学习氛围十分浓厚,学习室里的灯光常亮,里面是埋头自习的女孩儿们,而在开放的学习区域,也常常见到一起讨论完成小组作业的学生。梨花女大里的女孩儿们打着“I’m not your future wife but your future boss”口号追逐着男女平权和自己的梦想。梨花女大的中央图书馆藏书也十分丰富,除了有韩语和英语书籍,也有不少的中文藏书。特别的是,梨花女子大学校园内还设置了两个“睡觉室”,任何时候学生感到疲惫了都可以到“睡觉室”休息,给身体充满电以继续奋斗,真正实现了劳逸结合。
生活在梨大
在出发赴韩之前,我在脑海里想象过很多种在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会遇到的困难,我认为我做了充分心理准备,但是登上赴韩的航班,周围大多是说着韩语的人们,空乘人员也不再用中文沟通,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一刻,我开始成为一株没有依附的飘摇的苇草了。落地后到超市置办生活用品时,我站在商品货架前寻找一袋洗衣液,但是看着一排排疑似洗衣液、衣物柔顺剂、漂渍液的商品,我实在没办法分辨,店员也无法用英语沟通,我只好拿着手机词典一个一个地翻译。在国内一分钟能完成的选购商品,我整整花了半个小时。在小餐馆吃饭时,小店没有提供英文或中文菜单,因此餐厅的菜单成为了我的第一本韩语教材。走在路上时,街边商铺林林总总的招牌,我却无法找到我想要去的地方,站在路边怅惘却又哭笑不得。开头总是困难,一切都是陌生的,对于一个中国南方的孩子,连迎接我的那场雪都是陌生的。我重新在雪地里学走路,学认字、学说话。但是到了离开首尔的时候,我已经可以与当地人实现基本交流,生活无阻碍了。
带领我们开启梨花精彩生活的是来自梨花女大的一个与国际处挂钩的学生组织PEACE Buddy内的本校学生。梨大国际处给国际交流生安排了梨花的本校学生作为带我们适应在韩生活的小伙伴。他们为我们安排了各式各样的韩国文化体验活动以及社交活动,例如汉江野餐活动、韩国传统食品制作体验活动以及每周一次的Buddy Lunch,这些丰富多彩的活动都让我们能够迅速结识当地的学生以及其他国际交流生,使我们身在异乡却并不感到孤单。在与各个国家的交流生交往的过程中,文化的碰撞开拓了我们的视野,听他们讲西方人种歧视的矛盾,男女平权的发展,聊聊各国的教育制度差异,而我们一遍遍给外国学生解开他们对中国的疑惑也十分有趣。没有这段交往经历,我不会知道除了顶尖的汽车制造技术,德国人还因为私有制的公共交通公司常常发生罢工而被逼得离不开汽车,我不会知道除了法式浪漫,法国还存在着对拥有天生的卷曲头发的非裔法国人的不友好,我不会知道摩洛哥这样一个国土面积狭小的国家里由于官方语言设置与地理问题,藏着许多精通阿拉伯语、法语、英语、土耳其语的天生语言家……在与各国的国际交流生交往的过程,是一个不断打破过去的成见的过程,我似乎能真正触碰到这些不同国家、不同文化的立体轮廓,它们的形象不再是来自于零碎的几条新闻报道或是地理书上的图片。当我们围坐在一起,打开手机地图在世界地图上找到自己家乡的位置指给大家看时,才明白地球村的真正意义以及对祖国、家乡的自信与自豪。
过去对韩国的印象总是平面甚至片面的,只有在亲身经历过才看清它立体的模样。每一个社会都不是单面的,而是多维的。在韩国的四个月里,我走过首尔、釜山、济州。韩国的人民不都是排外的,虽然也曾见过推搡与脏话,但体会到更多的是当地陌生人的温情。我在雨天里收到小摊阿姨塞在我手心的暖暖的玉米糕;在独自在外吃饭时隔壁桌的一家人给我递来餐具、亲切地关心;在提着大件行李乘坐地铁时,老奶奶亲切地示意让满脸疲态的我坐到空着的老人专座;回国前去探望只见过一次的阿姨,她仍然记着我,不舍地眼眶泛红又赠了我她亲自设计的纪念品……每一个社会都有多种模样,但我更愿意把温暖的部分留在心里。他们给予的不必要的温情,勾勒出了现在留在我脑海里的暖色调的韩国印象。
社会学视角的韩国
在梨花女大的学习、社交生活之余,作为一个社会学专业的交换生,我也尝试从社会学视角去观察韩国的社会,分析社会结构,发现社会问题。在我选修的专业课social problems in contemporary world 课上,有联合国工作经历,海外社会工作、社会援助经历的教授常常延伸课题到现实中当前韩国面临的各种社会问题,这也是我尝试从社会学角度认识韩国社会的主要讯息来源。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关于男女平权的问题。在女子学校里,人们对男女平等问题的关注度持续高涨。据统计资料显示,韩国是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中,同岗位男女性别收入差异最大的国家,这意味着在职场上,女性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十分显著。一方面是男女不平等问题的严重,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看到韩国民众作出的积极向好的努力。在梨花女大,我们能看到努力提升、证明自己能力的女大学生。她们打着“I am not your future wife but your future boss”等口号,不仅是表明一种决心与态度,她们也真正地这么践行着。经过她们的奋斗,梨花校园走出了许多商界、政界、媒体等各行各业的女性精英,真正做到了女性撑起半边天。甚至在梨花女大校园里,女性教师的比例超过百分之七十,打破了高校教师男性比例远高于女性的状态。
另外,韩国社会的老龄化问题也十分严峻。预计到2030年,韩国的老龄化比例将达到百分之二十五,意味着每四个韩国人里就有一位是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这囿于人们持续低迷的出生率与不断提升的平均寿命。韩国的年轻人将承受越来越大的养老压力,社会经济发展也可能愈发放缓,社会缺乏生机。另一方面,由于劳动力市场的需要,养老压力的增加,越来越多的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重返劳动力市场,其中不少人投入到出租车驾驶行业。但这又引发了诸如老年人驾驶水平、是否涉及年龄歧视等一连串的社会问题。
与此同时,韩国的劳动力市场内部的竞争却丝毫不减。据统计当前韩国平均被退休年龄,男性为52岁,女性为49岁。这意味着没有到达法定退休年龄的职工,由于激烈的劳动力市场竞争,企业招聘年轻员工替换老员工以为企业诸如新活力,面临着失业的困境。他们没有到达退休年龄,因而无法从政府支取养老金,但同时失去了一份固定收入,生活陷入窘境。由于年龄偏大,这一群体无法再在企业找工作,为了维持生计,只能选择做小本经营生意甚至摆路边摊。我想这也是韩国的小餐馆多由五十余岁的夫妻二人经营的原因。
韩国还存在着旅游开发与当地居民的矛盾冲突问题。首尔的梨花壁画村曾经以村庄内丰富多样的彩色笔画而文明,深受游客喜爱。但当地不少村民不堪游客的滋扰,为了减少游客,村民故意破坏了村里的壁画。如今梨花壁画村已经难以恢复原貌。类似的还有三清洞北村韩屋村,当地以古时候贵族居住的传统韩屋为主要游览资源。但由于游客的噪音甚至私闯景区民宅,当地人们不堪烦扰,打出了“不要再到这里来”的标语。
我所了解到的韩国的社会问题与其他国家比较,有其共性也有其个性。除了关注其社会结构下产生的独特的社会问题,我们也应该了解和学习他们一些解决社会问题的方式方法。
韩国地铁上处处体现了对老人等弱势群体的关怀。在韩国的地铁上,每一节车厢的首尾都设置了6个老人专座以及一个孕妇专座。特别的是,即使列车上没有老人,年轻人也不会坐到老人的座位上。另外,韩国的地铁线路设置也十分人性化。除了常规的路线,韩国地铁还设置了只停换乘站的快线,大大缓解了上下班高峰期的乘车压力。
在对待历史传统方面,韩国人也有许多行之有效的办法。在首尔的著名历史景点景福宫,身穿传统韩服的参观者可以免除门票,以此来鼓励人们保护传统的韩服文化。景福宫内古韵悠扬的一砖一瓦与身穿传统韩服漫步的人们,共同构筑了一道亮丽的历史风景。
韩国的垃圾分类也处于领先水平。韩国民众需要购买当地政府制定的垃圾分类收集袋,严格按照分类进行垃圾收纳。若垃圾收集公司发现有垃圾分类不当,该住户将会被罚款。在这样周全的制度设置下,韩国民众的垃圾分类意识在短短几年内得到了迅速的提升。他们不是简单将垃圾分为可回收垃圾与不可回收垃圾,而是按照废弃物的材质,分为如厨余垃圾、纸类、瓶罐、其他等等。我也亲眼目睹韩国民众在扔一个塑料饮料瓶时,将塑料瓶洗净,分别将包装纸、瓶子、瓶盖一一分拆再扔。
在观察发现这一系列的社会问题时,我总是不自觉地把中国和韩国的情况进行对比。韩国社会由于其自身独特的社会结构,有其特殊的社会问题,但是我们也应该带着发现的眼光、学习的心态去看待他们一些较好的社会问题处理方案。
四个月的时间一晃便去了,我的知识面在充盈,我的视野在延伸,不变的是校园里的一幢幢哥特风建筑持续展示着它的学院派的肃穆,而次第开放的梨花、樱花、白玉兰一直展现着梨花女大校园灵动的魅力。梨花用今冬最后一场雪来迎接我,我在盛夏的艳阳里与她告别。不知何时才会再次踏进梨花女大的校园,不知在这里结识的天南海北的朋友何时才会再见,但这一段的多彩难忘的交换经历一定不会被时间抹去,它已经成为纯白的梨花印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我将带着这份梨花精神,回到母校,继续我的征途,砥砺前行。